说罢,随着引导的酒保,迳向窗前蓝衣少女对面的一张空桌上走去。 蓝衣少女故意双手托腮,微昂着娇美面庞,一双闪着柔辉的明眸看着上方,因为她知道,这时的银袍健美少年,必然正生气的在瞧她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她的一双明媚大眼睛虽然望着楼顶上的椽梁,但她两眼的余光,依然看到银袍健美少年就在她对面的一张空桌上坐下来,而且,正和她面对面的坐着。 只听酒保恭声含笑问:“爷,你来点儿什么酒?要些什么莱?……” 话未说完,银袍少年已有些不耐烦的沉声道:“随便配两个莱好了,越快越好!” 酒保一听,赶紧恭声应是。 但是,银袍健美少年,又突然似有所悟的说:“噢!饭要新米白饭!” 蓝衣少女一听,和她的胃口一样,不由放下一双青葱似的纤纤玉手,看了银袍少年一眼。 说也凑巧,银袍少年的目光也正不高兴的向她横扫过来。 恰在这时,另一个酒保已将她要的酒菜白饭送来,并同时执壶为她满了一杯‘女儿红’。 ‘女儿红’是一种用糯米酿造的甜酒,色呈珊瑚色,喝起来甜中带一点儿酸味,不单单女孩子们爱喝,就是一般儒雅之士,也很喜欢饮它。 蓝衣少女一面浅浅的饮一点儿甜酒,一面文静的吃一些菜,当然,她的目光也不时似无意,实有意的扫过银袍少年的英挺面庞。 不过,她每次将目光移向银袍少年的英俊面庞时,都会芳心怦的一跳,吓得赶紧将目光收回来。 因为,对面银袍健美少年的酒菜还没送来,他正两手放在双膝上,微倾着上身,一双星目虎视耽耽的望着她。 蓝衣少女当然明白,银袍少年一马之差输给了她,心里当然不服气。 就在这时,银袍少年的酒菜也来了。 但是,银袍少年的吃法却和她不同,他不但杯杯酒干,而且一面吃菜也一面吃饭。 蓝衣少女一看,知道银袍少年急于吃饱了上路,那样一来,她就要跟在他的马后边了。 她虽然有意和银袍少年争胜,可是心里却又不愿马上下楼。 这种微妙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,就是有些不愿先离开他。 但她自己却肯定自己,绝不是喜欢上了银袍少年,因为她自己心里明白,她已经失去了再喜欢任何男孩子的资格。 虽然这样,她还是在银袍少年吃完前的一刹那,急忙起身,丢下一块碎银,提起宝剑,当先匆匆走下楼去。 酒保跑过来一看,那么一大块银子,立即扯开嗓门欢声道:“谢啦!姑娘的赏!” 其余酒保们一听,接着应了一声肥喏! 蓝衣少女匆匆走下楼来,青马早已喂饱溜好,正拴在楼阶下的拴马桩上。 楼上的酒保早已听到上面的吆喝,知道有了重赏,也赶紧跑过来解马。 蓝衣少女将马接过来,并没有立即上马,先偷偷瞟了一眼楼梯口,又看了一眼银袍少年正在吃草料的白马,意故紧一紧马肚带和正一正马鞍。 不知姑娘心意的洒保,偏偏殷勤的说:“放心上路吧姑娘,小的都给您检查过啦!” 蓝衣少女见楼上还没有动静,知道银袍少年故意不下来,心里一气,飞身上马,一抖丝缰,纵马如飞,直向镇外驰去。 一出镇街口,不由得急忙回头,街上依然是那几个零落行人,根本没有银袍少年的影子。 蓝衣少女这时才知道,银袍少年不是前去怒江的贡山大码头,心中不禁有些怅然若失。 就这样过了一村又一村,每遇一村一回头,不但没有看到银袍健美少年和马影,甚至连一丝蹄声都听不到。 贡山是怒江中段的大码头,也是附近百里内的商业贸易中心,街道宽大,商店比粼既繁华又热闹。 日落时分,蓝衣少女已策马驰进了贡山街口,不知何时,她总觉得意兴懒散,身心疲惫,对街上的热闹繁华,看也懒得看上一眼。 就在这时,街边突然有人欢声招呼道:“姑娘,请下马住店吧,本店整洁清静,再往前走就吵杂啦……” 蓝衣少女转首一看,只见两个店伙正在向她哈腰堆笑,肃手指着身后。 两个店伙的身后即是店门,门旁一座高台上,似乎也是叫座酒楼。 蓝衣少女这时做什么事似乎都提不起精神,她看都没看清楚就翻身纵下马来,一面将马鞭交给店伙,一面淡然问:“有清静上房吗?” 一个店伙接马,另一个店伙则连声哈腰道:“有,有,请随小的来!” 于是,蓝衣少女跟着店伙走进店内,果然为她捡了一问清雅洁静的上房。 蓝衣少女弹尘净面晚餐后,特又召来一名店伙,说:“贵店可否代我雇一艘客船?” 店伙一听,立即欣然恭声道:“当然可以,请问姑娘去哪里?是上游还是下游?” 蓝衣少女听得柳眉一蹙,同时关切的问:“上下游的价钱可是不同?” 店伙立即正色道:“那是当然,上游是逆水,有的地方要靠人拉牵,下游就可顺流而下,只要注意江中几处险要漩流就可以了。” 蓝衣少女立即道:“我去下游……” 店伙一听,立即愉快的说:“那好找,几分银子就可以将您送到……” 蓝衣少女却继续说:“我要去‘片马梅心’……” 店伙一听“片马梅心”,不由吓得浑身一哆嗦,脱口惶声道:“姑娘,那是吃人苗住的地方呀!”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,不由认真关切的问:“那里的苗人真的会吃人吗?” 店伙立即惊悸的说:“当然吃人哟?!要不为什么人们都那么说?” 蓝衣少女一听,不禁宽心了些说:“眼见为实,耳听为虚……” 店伙却认真的说:“可是,为什么前去‘片马梅心’的人都没有回来呢?” 蓝衣少女不答反问道:“既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,又怎的知道那个地区的苗人都吃人呢?” 如此一问,店伙顿时无话可答了! 蓝衣少女继续说:“进入‘片马梅心’的人没有回来的原因很多,譬如瘴气啦,生病啦,水土不服啦,或是被毒蛇猛兽咬成重伤啦,时间拖延太久,救治未能及时,都是造成死亡的原因?” 店伙听罢,似乎不愿和客人争论,只得强自一笑,连声应了两个是。 蓝衣少女继续催促问:“那你可以去为我雇船了吧?” 店伙一听,虽然没有拒绝,但却愁眉苦脸的说:“前一两年到那边去的人很多,船也好雇……” 蓝衣少女立即问:“那么现在呢?” 店伙无可奈何的一笑道:“近半年多来,几乎没有客人再提那个地区的名字了……” 蓝衣少女听罢,不由迟疑的“噢”了一声,问:“你说一两年前去的人很多,那些人都是去做什么的呢?” 店伙也有些迟疑的说:“听说去寻宝!”说此一顿,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:“姑娘,您可也是前去寻宝?” 蓝衣少女见问,神情立显黯然,立即摇首道:“不,我是去寻人。” 店伙一听,不禁大感意外的说:“寻人?”说此一顿,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:“小的想起来了,姑娘是前去寻找寻宝失踪的人?!” 蓝衣少女一听,不由沉靥沉声道:“你不觉得你问的话太多了吗?” 店伙悚然一惊,连连惶声应了两个是。 蓝衣少女顺手在镳囊里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,道:“你去码头上问一问,付了船资剩下的归你!” 说罢,玉手一抖将银子丢给了店伙。 店伙急忙双手接住银子,依然面带愁容的说:“小的去给您跑一趟,不过,小的实在无把握,必须有下游上来办货的船回去才可以……” 蓝衣少女只得道:“没关系,迟一两天也可以。” 店伙一听,这才哈腰应是,转身走了出去。 蓝衣少女一俟店伙走出房去,立即关上房门,扬腕震熄了油灯,和衣倒身在床上准备小睡。 但是,不知怎的,一闭上眼睛,那个银袍少年的英挺健美影子便浮上了脑海,袭上了心头。 照说,银袍少年早已不知跑到了何方何地,也许从今以后,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。又何必想人家呢? 同时,她也一直警告着自己,她已是有了未婚夫婿的少女,绝不可再有越规越礼的事情发生,甚至心里都不可再埋藏着其他男孩子的影子。 虽然,她仅和未婚夫婿见过两次面,而她心里也实在不喜欢他,但是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双方都已下聘文定,难道还能反悔不成? 尤其,男方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,而自己的父亲也是誉满一方的武林领袖,假设她这时做出什么越乎礼俗的事情来,不但有损人家男方的家声,同时也贬损了自己父母的清誉,而自己也落个不孝女儿之名。 蓝衣少女心念及此,她决定把那个英挺健美的银袍少年忘她心里在想:他有什么好?心胸狭窄,没有风度,输给女孩儿家还不服气。看他那幅样子,一定也是一付倔强脾气,如果两个人都这么好强,就是能生活在一起,也不会有快乐幸福的日子过。 心念及此,芳心一阵狂跳,双颊立时一阵发烧,接着“呸”了一声,自己笑骂了自己—声道:“真不害臊!” 虽然自己羞自己,浮在脑海里的英挺健美影子,依然挥抹不掉,索性想想他去了哪里?是武林哪一世家的子弟? 蓝衣少女一阵胡思乱想,竟在不觉中恍恍惚惚的睡着了。 不知过了多久,“蓬蓬”响起两声叩门声。 蓝衣少女心中一惊,急忙睁开了眼睛,顺手抄起了身边的宝剑,同时沉声问:“谁?” 外间房门外却响起了店伙的声音道:“姑娘,是我,船已雇到了!” 蓝衣少女一听,不由惊喜的“噢”了一声,挺身跃下床来,先打着了火种燃亮了灯,才急步过去将房门打开。 房门一开,店伙立即兴奋的走进来,同时兴奋的说:“今天,真巧,正有一艘下游上来买日用杂货的小船要回去……” 蓝衣少女听了当然高兴,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么快,是以关切的问:“可是回‘片马梅心’?” 店伙急忙道:“距离‘片马梅心’已不太远了,据说,徒步只要走一天多!” 蓝衣少女一听,立即满意的说:“也好……” 店伙继续表功的说:“本来那位船主不答应的……”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,不由焦急的问:“那是为什么?” 店伙解释道:“因为他的船已经答应了另一位乘客了,结果小的亲自去找那位乘客,好说歹说的总算答应了!” 蓝衣少女一听说船上还有另外一个客人,不由迟疑的“噢”了一声。 店伙一见,立即以警告的口吻正色道:“姑娘,这可是一个机会哟?!错过了这一次,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天才会有船呢!” 蓝衣少女一听,只得无可奈何的说:“好吧,那谢谢你了!” 店伙却催促道:“那就走吧?!” 蓝衣少女一听,这才恍然惊异的问:“现在就走呀?” 店伙立即正色道:“是呀!去迟了恐怕人家不等了!” 蓝衣少女一听,只得道:“好吧!那我的马儿就拜托你了?!” 店伙连忙道:“这您放心,一切包在小的身上。” 蓝衣少女并没有什么随身东西,除了一柄宝剑,就是一小包替换的衣物。是以、提了小包袱就跟着店伙走出店来。 一到街上,才发现偌大的一条街,除了几辆装满了货物的大板车外,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。 蓝衣少女艺高人胆大,她也不怕店伙把她引到什么坏地方或加害她,紧跟着店伙迳向江边的大码头走去。 这样凄清的深夜,怕不三更已经过了,想想店伙大半夜不睡觉为她找船,固然说是为了几分银子,但这份热诚也够感人的了。 蓝衣少女心念及此,决定等办事回来,好好的赏这个店伙几两银子。 她这时根本没想到多少武功比她高,声望比她隆的武林高手都死在了‘片马梅心’或失踪,以及她自己是否能够活着回采,是以她才记着回来时要多赏给店伙几两银子。 两人一阵疾走,看看将到江边,地势也开始逐渐下斜,蓝衣少女知道快到码头了,因为“隆隆”澎湃的江水声,听得更真切了。 但是,前面的店伙却转人了一条暗巷内,斜横里仍向江边走去,同时宽慰的说:“姑娘,出了巷口就到了!” 蓝衣少女也知道,一般小船未必靠得上大码头,因而会意的点了点头。 果然,一出巷口,即见前面是波浪滚滚,暗光闪闪的宽阔江面。就在斜坡下的江边上,停了七艘狭长型的小蓬船,其中一艘上仍亮着一点灯光,船头上站着一人,也正向着岸上张望。 店伙和蓝衣少女一下斜坡,站在船头上的那人,已苍劲急切的问:“是那位店小二哥吗?” 蓝衣少女一听那人的嗓音,便知发话的船家是位老人。 在前引导的店伙,早已连忙歉声道:“是的是的,来了,来了!” 站在船头上的老人则不安的说:“哎呀,人家这位客官也是心好行个方便……” 店伙未待老人话完,赶紧感激的说:“是是是,小的知道!” 说话之间,早已加快了步子。 蓝衣少女前进中已看清了船头上的老人,一身布衣,头戴斗笠,身材虽然有些干瘦,但看来目光炯炯,十分有神,健朗中透着一些慈祥。 打量间不觉已走到了水边船前。 店伙急忙催促道:“姑娘,快上去吧!老爹就等着您开船哪!” 蓝衣少女见船舱上只搭了一个狭窄的小舱蓬,不知道里面抢先雇船的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? 继而一想,管他是谁,反正一天的光景,就是睁着两眼一天不睡也无所谓。 心念间,足尖一点,飞身纵上了小船,双脚踏实,小船纹丝未动。 船上老人一看,立即慈祥的赞声道:“姑娘好俊的工夫,请到舱里坐吧!” 蓝衣少女先向老人笑一笑,正待躬身进入小舱蓬内,里面的雇船客人,也正由舱蓬内探出头来。 两人这一对上目光,俱都脱口轻啊,同时楞了? 蓝衣少女一看,真是又惊又喜,芳心里不由得暗呼谢天谢地,恨不得脱口欢声道:“我终于又见到了你!” 但是,少女的矜持及无上的自尊,却使她说出来的话变了质,只见她小脸一绷,娇哼一声沉声道:“原来是你?!” 因为,她看到里边舱蓬内探身出来的客人,正是她相思了半日,念念不忘的银袍健美少年。 银袍健美少年想必也是倔强脾气,这时见蓝衣少女非但不感激他,还对他十分的不客气,不由也沉声道:“是我又怎样?” 蓝衣少女见银袍少年顶撞她,不由嗔声道:“你跟踪我,盯我的梢!” 银袍少年听得一楞,不由气得由舱内走出来,同时愤声道:“你这人讲不讲理?船是我先雇的,人是你自己找来的……” 蓝衣少女一听,立时有一种心坎儿的秘密被对方看穿的感觉,不由得芳心怦跳,娇靥通红,脱口怒声道:“你说什么?你说我在找你?” 银袍少年似乎自知措词失当,因而被问得一楞,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 船上老人乍然间尚闹不清是怎么回事,不由惊异的说:“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?别吵,别吵,深更半夜的吵醒了别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……” 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店伙立即催促道:“老爹!开船!开船啦!” 船上老人一听,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,挥手请岸上的店伙解开船桩上的系船绳索。 银袍少年一见,立即挥手阻止道:“慢着,慢着,请她马上下去!” 蓝衣少女却娇哼一声,一仰螓首,道:“要下你下去,我才不下去呢!” 银袍少年气得一楞,不由怒声道:“你?……你讲不讲理?船是我雇的,我有权请你下去!” 蓝衣少女依然仰面望着夜空,倔强的哼声道:“我有要紧的事必须今夜前去,如果你下去,我可以加倍给你银子,补偿你的损失……” 话未说完,银袍少年已倔强的说:“不行,你给我多少银子也不可以,我今夜也必须离开此地!” 船上的老人早已跑到了船尾掌好了舵,因为店伙早巳解开了系船的绳索,船已离岸十八九丈了。 这时船上老人才慈祥的笑着说:“不要再吵啦,同船过渡都是五百年前的缘份,何况你们还同坐—条船,去同一个目的地,而且你们又是原本在一起的!” 蓝衣少女一听,立即斜了一眼无可奈何望着她的银袍少年本待再说什么,却仅哼了一声。 船上老人又一笑关切的说:“江上风大浪大,快到舱蓬里去吧!” 银袍少年依然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望着蓝衣少女,这时一听,立即倔强的说:“我不进去。” 蓝衣少女却哼了一声道:“你不进去活该.看江露湿透了谁的衣服!” 说罢,一弯娇躯走进了舱蓬内。 银袍少年一看,不由也气得哼了一声,道:“我自己花银子雇的船,我为什么反而站在舱外边?” 说着,也愤的弯腰走进了舱蓬内。 蓝衣少女依然毫不相让的说:“我可没有白坐你的船哦,我也是花了银子才来的哟?!” 船上老人是久历江湖的人,早已看透了两人都有些喜欢对方,只是双方为了自尊,都不肯认错服输罢了。 这时见两个人局促的坐在舱蓬里,你看我哼一声,我看你马上别过头去,不由哈哈一笑道:“长途车船,最是无聊,仗的就是同车同船的人彼此说说笑笑。这位小姑娘……” 蓝衣少女一听,立即转首去看船尾的掌舵老人。 老人却含笑自我介绍道:“我姓魏,人们都喊我魏老头,住在一个距‘片马梅心’数十里的江边小村上……” 蓝衣少女一听老人提到‘片马梅心’,立刻关切的问:“魏老爹,听说‘片马梅心’的……” 话刚开口,自称姓魏的老人已含笑道:“请你也先介绍一下自己!” 蓝衣少女一听,不由转首去看坐在她身边,一直别着头望着江心的银袍少年。 魏老头却笑着说:“你不要去看他,他已经介绍过了,他姓费,名天仇,他就是‘费家庄’的少庄主!” 蓝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,不由刻意的看了一眼费天仇。 但是,费天仇却依然望着江面上的滚滚激流。 魏老头却又催促问:“那么你呢?” 蓝衣少女见问,这才回过头去说:“晚辈叫芮映雪,家住铁金霸的‘铁金寨’……” 话未说完,费天仇也惊异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蓝衣少女芮映雪。 因为,他曾记得数年前,他的父亲曾经说过有关‘铁金寨’老寨主的英雄事迹。 心念间,魏老头已笑着问:“那么‘铁霸苍龙,芮老英雄……?” 芮映雪急忙愉快的说:“他就是我爹!”说此一顿,突然又惊异的问:“魏老爹,您?您对中原武林……?” 魏老头一笑道:“前几年我还在中原活动……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两人一听,几乎是同时关切的问:“前辈您的大名是……?” 魏老头却哈哈一笑道:“以前我是籍籍无名,如今依然是默默无闻,不说也罢!” 费天仇却关切的问:“老前辈,您为什么离开中原隐居在您现在的地方?” 魏老头有些感慨的一笑说:“还不是受了人家的骗,中了寻宝的迷?!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几乎是同时惊异的问:“老前辈,您也曾参加过寻宝?!” 魏老头却正色含笑道:“何止参与,简直可以说入了迷。” 芮映雪却迷惑关切的问:“那您可曾发现了宝藏?” 魏老头却苦笑一笑,微一摇头道:“我根本没有前去……” 费天仇却不解的问:“为什么没去,老前辈?” 魏老头有些黯然的说:“我当时问了一些当地的苗人,他们说,半年来过去了何止近百人,没见哪一个人活着回来!” 芮映雪一听,不由有些吃惊的说:“那些人可是被‘片马梅心’的苗人给吃掉了?” 魏老头却凝重的说:“究竟什么原因,没有人知道,因为前去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!” 费天仇的俊面上,神色一动,突然认真关切的问:“老前辈,您现在还想不想去呢?” 魏老头淡然一笑道:“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,得了那些珍宝又有什么用呢?”说此一顿,突然又正色问:“怎么?你们两个要去‘片马梅心’,也是前去寻宝呀?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,两人几乎是同时说:“不,晚辈是去寻人!” 两人一听都是去“寻人”,也不由惊异的彼此对望着楞了。” 魏老头也不由惊异的“噢”了一声,首先望着费天仇,关切的问:“费少侠,你找的是哪一位?” 费天仇道:“晚辈找的是‘福宁堡’的邓世伯,邓世堡主!” 魏老头听得神色一惊,不由“啊”了一声道:“怎么?‘福宁堡’的邓老堡主也进入‘片马梅心’寻找宝藏去啦?” 费天仇不由黯然一叹道:“邓伯父不知听到谁的传说,说那边宝藏中不但有削铁如泥的宝刀,也有吹毛立断的宝剑,还有许多盖世武功的玄奥秘笈!” 魏老头一听,也不由黯然叹了口气说:“这项传说不知害惨了多少人?” 费天仇突然问:“魏老前辈,最近几天,您可曾看到邓老堡主过去?” 魏老头被问的神色一变,不由惊异的说:“怎么?你说邓老堡主最近几天才离开的‘福宁堡’前来的呀?” 费天仇正色道:“是呀!晚辈早已听说这边非常危险,所以才星夜兼程追了来嘛?!” 魏老头微一摇头道:“最近一年来,几乎没有任何人前去‘片马梅心’了,你们两位还是我这一年多来载送的第一次!” 说此一顿,特的又望着芮映雪,含笑问:“芮姑娘你呢?你是找什么人?” 如此一问,芮映雪的娇靥突然红了,她樱唇牵动,欲言又止,似是不便启齿。 魏老头是关历丰富的人,一看芮映雪的神情,立即明白了几分,不由一笑道:“你该不会是找你的夫婿吧?”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,不由惊异的转首去看芮映雪,因为,根据她的衣着发式应该仍是一位少女。 芮映雪却急忙解释说:“刚下过聘礼不久,他就前来了,我仅在其他场合和他见面两次……” 魏老头急忙会意的说:“这么说,他是你的未婚夫婿了?” 芮映雪默默的点了点头,并不安的偷偷瞟了一眼费天仇,却发现他双手抱着膝头,目光望着自己的银缎线金绣花剑靴,似乎有些怅然若失,不知他是不是为了她已有了未婚夫婿。心里不禁有些后悔! 偷偷瞧看间,又听魏老头继续关切的问:“请问你那位未婚夫婿是那一武林世家的少侠少主呀?” 芮映雪只得懒懒的说:“他就是九龙山‘执龙谷’的少谷主……” 话未说完,魏老头已恍然道:“噢,老朽想起来了,他叫姚瑞敏,是不是呀?” 芮映雪听得精神一振,不由关切的问:“老前辈您认识他?” 如此一问,费天仇不由皱了皱眉头,却没有抬起头来看她。 魏老头却一笑道:“我不但认识他,还和他在这艘小船上谈了大半夜的话呢!” 芮映雪一听,更加关切的问:“老前辈,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 魏老头道:“就是他进入‘片马梅’地区寻宝的前一天……” 话未说完,芮映雪却脱口焦急的说:“哎呀,宝藏又不在‘片马梅心’……” 魏老头和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,同时脱口“噢”了一声! 他们两人的“噢”声虽然都是为了惊异和大感意外而发,但两人脸上的表情却迥然不同。 芮映雪顿时警觉失言,因而急忙住口不说了。 魏老头一看芮映雪的懊悔不安神色,立即笑一笑,也没有再追问宝藏究竟在什么地方。 话头突然停了下来,气氛立时变得低沉凝结,三人也俱都把视线各自移开了。 芮映雪懊恼的转首看向舱外,只见江水滚滚,隆隆有声,两岸一片昏黑,除了山阴树影,看不见岸上任何景物。 她实在痛悔自己失言,自从方才说错了话,内心非但异常惶恐不安,同时也有一种大祸即将临头的不祥预感。 是以,她不由以乞怜的目光看向费天仇,希望他给她一些鼓励与支援。 岂知,转首一看,发现费天仇的剑眉紧蹙,神情愤懑,正以责备的目光向她斜来,显然在怪她说话不知检点! 芮映雪看得心中一动,心说:费天仇如果寻人是藉口,而实际却是前去寻宝,他听到宝藏不在‘片马梅心’地区,他应该高兴才对呀?怎的还会生气呢? 继而一想,恍然似有所悟,不由大吃一惊,心中继续说:莫非他也知道宝藏不在‘片马梅心’区内不成?心念及此,再转首向费天仇看去,发现他正懊恼的叹了口气,同时低下了头。 芮映雪觉得不会错了,费天仇的确在埋怨她说话不知小心。 于是,她转首再去看船尾掌舵的魏老头儿。 只见魏老头神色自若,唇展祥笑,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前面的扛心,正专心一意的在那里掌舵。 但是,不知怎的,魏老头唇角上的那丝祥笑,看起来,突然之间变成了得意冷笑。 芮映雪心中一惊,不由用力眨了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,继续再看,魏老头那丝得意冷笑,竟又变成了阴毒的得意狞笑!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,不由也急得双手抱膝,将头垂得低低的,她一面惶急的提高了警惕,同时也在心里暗暗问着自己:这该不会是俗话说的‘疑心生暗鬼’吧?小船顺流而下,在魏老头的掌舵操纵下,船行既平稳又快速。天光一亮,日头升起,青山绿水,景色如画,两岸崇山,一望无边。 芮映雪一夜懊恼,提心吊胆,内心的恐惧,也顺着红日的升起而消失了。 魏老头掌了半夜的舵未曾合眼,这时依然精神奕奕,并指点着费天仇将小泥炉搬到船头上来升火。 芮映雪见费天仇升火煮饭,才想起自己昨夜匆匆上船,连—点儿干粮饮水都没有派店伙去买。 进人山区她可以打飞禽野兔充饥,但这一天的船程怎么办?看来只有多给魏老头一些银子了。 一日三餐并没有让芮映雪担心,都是费天仇煮好了给她吃,但是,一天下来两人并未交谈一句话。 不过,芮映雪对费天仇身为一庄的少庄主,煮起饭来却比她这个女孩子还老练内行,的确感到迷惑不解和赞服。 她当然不会知道,费天仇曾在东海‘望天岛’上,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两年多。 日落不久,魏老头突然举手一指右前方道:“好了,你们看,前有那座有灯火的小村,就是老朽的家了!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闻声一喜,举目一看,果见一二里外的右侧江岸上,紧临着江边树木暗荫中,有一点灯光透出来。 芮映雪一看,不由关切的问:“老前辈,只您一家呀?” 魏老头急忙道:“不,还有两三户人家,也都是当年寻宝未成留下来的!” 由于江流湍急,说话间距离岸边已经不远了,费天仇和芮映雪也隐约看清了林木间的数间木造石墙房屋。 小船一靠岸,林木中立时迎出来两个苗装女子,同时望着魏老头欢声说着苗语。 费天仇和芮映雪飞身纵上岸边,立即帮着魏老头将小船系好,两个苗妇也奔到了近前。 两人细看两个苗妇,皮肤微显红黑,脸上刺满了花纹,耳上缀着一个白骨大耳环,鼻子上也有一件白白的小东西,一双大眼睛,两道细弯眉,看来似乎颇有几分姿色,只是看不出她们各有多大年纪。 两个苗妇一见费天仇和芮映雪,神色一惊,急忙停止了前进,瞪着两只明亮大眼睛望着两人。 纵下船来的魏老头,立即欢笑着说了几句苗语。 芮映雪一听,神色不但惊异,鲜红的唇角上也露出一丝笑意。 魏老头神色一惊,同时惊异的问:“你也懂得苗族话?” 芮映雪急忙含笑摇头道:“不不,我只听懂了一句话?” 魏老头含笑“噢”了一声,问:“你听懂了哪一句话?” 芮映雪支吾两声道:“好像……好像她们称呼你‘人’?!” 费天仇立即哼了一声,讥声道:“魏老前辈当然是人,不是人是什么?” 魏老头却一笑道:“少庄主,你这就不懂了,苗妇称呼我‘人’,就是称呼我‘夫婿’!” 说着,伸手一指两个神情迷惑但有笑意的苗妇,介绍道:“喏,她们两个都是我的老婆!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一听,立即躬身施礼,并呼了声“魏夫人”。 两个苗妇虽然听不懂费天仇和芮映雪说什么,但却看懂了两人是向她们行礼,因而也急忙将身体蹲了蹲。 魏老头则哈哈一笑,先向着两个苗妇指了指船上,并吩咐了两句苗语,这才向着费天仇和芮映雪,举手一指不远处的木屋,道:“我们先到屋里坐吧!” 说罢,当先在前引导,迳向木屋前走去。 费天仇和芮映雪跟在魏老头身后向前一看,发现就在前面的七八丈外,还有三问木屋内透出了灯光,并有两个劲衣庄汉正准备转过那边的屋角向深处走去。 也就在两人向前察看时,两个庄汉中的一人,也正转首向这边望来。 只见那个庄汉转首向这边一看,立时环眼一亮,脱口兴奋的招呼道:“嘿!飞马胡大侠!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听得同时一楞,不由回头看向身后,闹不清那庄汉招呼的“飞马胡大侠”是谁? 但是,在前引导的魏老头却望着庄汉含笑沉声道:“许老弟,你认错了人了,他是‘费家庄’的费少庄主!” 费天仇一听,这才知道对方庄汉把他当成了他的朋友‘飞马胡大侠’了。 细看急步迎过来的庄汉,浓眉环跟,四方口,满脸的胡渣子,袒胸捋臂,一脸的黄肉,一望而知即非善类。 狰狞庄汉—听魏老头的解说,同时也看清了费天仇的面目,会意的“噢”了一声,只得望着魏老头,恭敬的问:“魏老爹,刚回来呀?他们两位是……?” 魏老头勉强呵呵一笑道:“刚回来,他们两位是来找人的!” 狰狞庄汉“哦”了一声,并刻意的看了一眼芮映雪。 费天仇和芮映雪并未在意,但他两人却看得出来,魏老头自恃年高,或是并不喜欢那个狰狞汉子,连呵呵笑声和回答的话也都是应付之词。 进入木屋,魏老头特别将油灯挑亮些,并为费天仇和芮映雪倒了两大碗茶,两人也急忙欠身称谢。 芮映雪细看屋内情形,外间除了他们坐的一桌四凳,便是左右两间内室,室内一片漆黑,隐隐有一种热带植物的特殊气味。 费天仇却望着魏老头,关切的问:“魏前辈,那位方才‘称呼我‘飞马胡大侠’……?” 魏老头见问,立即“噢”了一声道:“他看错了,把你误认为是‘塞上大侠’胡凌飞了!”说此一顿,特的又正色道:“少庄主的却有点像‘飞马胡’,前天在贡山大砖头上,我还以为你是胡凌飞的兄弟呢!” 费天仇仅“噢”了一声,并未放在心,因为事不关己,也就没有继续再问。 就在这时,两个苗女妇已搬扛着船上载回来的日用品走进屋来,接着为三人摆上了饭菜。 魏老头却肃手一指桌上的饭菜,道:“少庄主,芮姑娘,粗茶淡饭,两位将就着吃一些吧!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坐了一整天和半个夜晚的船,虽然也啃了一些干粮喝了些汤菜,但总不如现煮的饭菜可口,是以吃起来非常香甜。 魏老头却凝重的说:“由此地到‘片马梅心’,仍有两三个小村落经过,村上也都是汉苗混合,你们可能还有得热饭吃,进入‘片马梅心’之后,那就要看你们两人自己了!” 说此一顿,特的又转乎望着芮映雪,道:“你不如费少庄主,他还带了些干粮和应用之物,你姑娘任什么不带,就显得太大意了!” 芮映雪个性好强,加之费天仇一天来,一直没有和她搭话,心里仍在有气,因而沉声道:“我有一身武功,还怕在山区茂林里找不到东西吃?渴了吃野果,饿了就打兔子……” 魏老头摇头一笑,道:“野果是不少,只怕有的有毒,再说,当你真的渴了饿了想要吃什么的时候,果子不但看不见,连免子的影子也找不到……” 芮映雪本待倔强的说:“兔子找不到,还有野禽飞鸟呀”,但是,费天仇已岔开了话题,问:“老前辈,‘片马梅心’的苗人真的会吃活人吗?” 魏老头却凝重迟疑的说:“一般人都是这么传说,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过……” 芮映雪不自觉的问:“您住的这么近,就没有进入‘片马梅心’地区看一看呀?” 魏老头却淡然一笑道:“不瞒两位说,老朽连‘片马梅心’的境边都没到过,遑论深入了。” 如此一说,费天仇和芮映雪都不便再问什么了。 由于在船上仅能坐着打个盹儿睡一会儿,这时自然都有些倦了,饭后也就分别就寝。 费天仇和魏老头睡东间,芮映雪和两个苗妇则睡西间,两人都将自己的剑放在身边。 芮映雪见费天仇和魏老头走进了东间内,心坎里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和不安,不知怎的,她竟为费天仇的安全担起心来。 她一直觉得她和费天仇应该共睡一个房间,当然是各睡一张床。 她和衣倒身在竹制滕床上,思潮汹涌,倦意全消,她脑海里浮现的,心坎儿里想到的,都是费天仇的影子,和魏老头慈蔼的面庞突然变成了得意的狞笑。 她一直在心里警告着自己,必须提高警惕,绝不能让魏老头伤害了费天仇,她要特别注意对面东间内的动静。 现在,她才发觉她是多么需要费天仇,已经到了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的程度,而且必须和他双双结伴,一同进入‘片马梅心’地区。 由于她过份对费天仇的安危担心,因而使得她辗转覆侧,思潮汹涌,她深悔不该让费天仇和魏老头睡在一起,因为,他现在向费天仇下手的机会太多了,甚至他向费天仇下了手而她芮映雪还不知晓。 心念及此,她惊得不由从床上坐起来。 但是,当她坐直上身时,目光立时接触到睡在对面床上的两个苗妇,这使她的思维立即跌回了现实。 心想:她怎么可以过去要求魏老头,她要和费天仇睡在一起呢?只怕魏老头还没有说什么,先受到费天仇的一顿奚落和羞辱。 一想到费天仇的倔强她心里就有气,她不由在心里问着自己,他为什么不像‘景星山庄’的人一样对待我呢?他们不但对我必恭必敬,就是我的父母对我,也是百依百顺,无可奈何。 想到这次前来‘片马梅心’,经过她的哭闹纠缠,父亲‘铁霸苍龙’终于把那张宝藏图给了她,并答应她前来了。 芮映雪思前想后,越想越多,因而也使她越想越睡不着。 不知过了多久! “叭”的一声枯枝断裂脆响,就在她的窗外不远处响起。 芮映雪心中一惊,挺身跃下床来,立即闪身到窗侧向外察看。 只见就在窗外不远的两株大芭蕉树下,正有三个庄汉在那里鬼祟交耳,并向着这面指指点点,而其中一人,正是来时在屋外向费天仇招呼“飞马胡大侠”的狰狞庄汉在内。 芮映雪一看,立即紧了紧两个袖口内的机簧袖箭,并在镳囊内捏了三个铜钱。 就在这时,睡在对面大床上的苗妇,其中一个人翻了个身。 芮映雪心中一惊,本能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。 也就在她回头看向大床上的同时,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! 芮映雪心中再度一惊,急忙回身看向窗外,只见三个庄汉当前的一人,正双目暴睁,浑身乏力的萎缩向地上。 其余两个庄汉一见,大惊失色,魂飞天外,急忙拖着萎缩倒向地上的庄汉,带起一种稀哩哗啦声响,慌慌张张的逃走了。 芮映雪一看那情形,知道那庄汉是中了别人的暗器,而打出暗器的那人,手法奇准,显然是位高人。 继而心中一惊,倏然转身,以极轻灵的身法,飞身纵到了对面的室门口。举目向内一看,发现魏老头仰面睡在前窗下的大床上,而费天仇则侧身睡在后窗下的软榻上,两人都睡得好好的。 一看这情形,芮映雪不山楞了。 她根据室内的情形判断,魏老头位在前窗,仰面而睡,鼻息深沉,方才以暗器打中那个大汉死穴的,似乎不可能是他。 再说,如果是魏老头,他必须站在费天仇的床上,才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形,那样他必然会把熟睡中的费天仇惊醒。 如果是费天仇,他如果站起来察看窗外,也必须站在软榻上,除非他有绝顶的轻功,身如鸿毛,否则,软榻发出声音,同样的会把魏老头惊醒。 现在,芮映雪已断定附近暗中隐着有高人,这位高人很可能是保护费天仇的,因为她芮映雪从来没有这么一位亲人或师门长辈。 但有一点令她非常不解,那就是魏老头和费天仇都是身具武功的人,何以方才两个庄汉拉着一具尸体,发出了稀哩哗啦的声音,竟没有将两人惊醒? 芮映雪虽然觉得不解,却不敢走进室内,因为她终归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少女。 不过她心里已有了个决定,明天早上她再暗察费天仇和魏老头的动静,因为她自信,不管他们两人谁搞的鬼,都逃不过她的一双明亮大眼睛。 转回自己的卧室,倒身床上,但也不久就睡着了。 睡梦中,突然听到有人由床上惊得猛然坐起来的声音! 芮映雪因为一直在恍惚中,立即为这声床响惊醒,睁眼一看,天光已经大亮,两个苗妇早已不在床上。 就在这时,对室已传来魏老头的笑声问:“你也睡醒啦?昨天夜里是否好睡!” 说罢,啊了一声,好似打了一个呵欠。 接着是费天仇的声音,道:“老前辈早,您一天一夜都在聚精会神的掌舵,眼睛都没有合一合,睡起来当然就香甜了……” 话未说完,魏老头已“噢”了一声问:“那么你呢?少庄主!” 费天仇一笑道:“晚辈还不是一样,一觉就睡到现在!” 魏老头却笑着说:“要不是我方才惊得由床上跳下来,你还不会醒来呢,是不是?” 费天仇却笑着说:“晚辈也该醒来了。” 话声甫落,接着一阵走出外间的脚步声响,芮映雪立即迎了出去。 费天仇、魏老头,两人正由对面室内走出来。 芮映雪赶紧恭声招呼道:“魏前辈,早!” 魏老头也慈祥的笑一笑,亲切的颔首道:“早,芮姑娘早!昨天夜里睡得还好吧?” 芮映雪见魏老头的两道目光,一直盯在她的娇美面庞上,似是要看透她的心,内心一震,不自觉的摇头埋怨道:“睡的不大好!” 魏老头立即惊的“噢”了一声,问:“晚上可是听到了什么动静?” 芮映雪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,因为一直扭着头故意不看她的费天仇,听了她的话,突然以威凌的目光向她望来。是以,心中一惊,佯装一楞,问:“动静?什么动静?” 魏老头只得道:“这里的虎豹熊猿特别多,时常跑到附近来觅食……” 芮映雪赶紧摇头道:“这种声音我没听到。所幸您昨天晚上没有告诉我,否则,我怕一晚上都睡不着!” 把话说完,两个苗妇也正好由屋外一面咭咭喳喳的说笑着,一面并肩向屋内走来。 两个苗妇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瓦盆和一盘腌过的肉干,显然是为三人准备的早点。 每人一大碗红米和蕃薯混合煮成的稀饭,配着不知名的肉干一块吃,芮映雪倒觉得别具口味。 饭后,魏老头立即在室内取出一个小背囊来交给芮映雪,道:“这是我以前用过的背囊,里面有火种,急救用品和一顶小蚊帐。你不如费少庄主有头脑,有计划;这个背囊你就带去吧!” 芮映雪接过背囊,内心好生感动,同时升起一阵不安和愧意。因为她一直把魏老头看成了一个有问题的人物,不由感激的说:“谢谢您老前辈,晚辈会好好的珍惜它,希望晚辈能顺利的回来,再来看望您老人家……” 话未说完,魏老头已愉快的含笑正色道:“你放心,只要你一切以费少庄主马首是瞻,老朽保证你还有和我再见面的日子。好啦,你们也该上路啦!” 芮映雪听罢,立即恭声应了个是,并以仰仗求助的目光看了费天仇一眼。 而费天仇却提着布套罩着的“飞音剑”,向着魏老头,拱手抱拳,恭声道:“老前辈珍重,等晚辈回来时,再多盘桓几天!” 魏老头却愉快地呵呵笑着说:“只要凡事小心,也许你们是进入‘片马梅心’唯一能生还的两人!” 费天仇急忙感激的说:“多谢老前辈的祝福,晚辈这就走了!” 说话之间,抱拳躬身,转身走向门外。 芮映雪一见,也急忙向魏老头告辞,背上行囊跟了出来。 走出房门一看,发现费天仇头也不回的已走出了数丈以外。 心中一急,赶紧快步跟了上去。 但是,站在屋前的魏老头,却再度热心的叮嘱道:“你们两人记住,有小道走小道,没小道看记号,夜晚要离开水源露宿!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同时感激的回身挥手,并朗声道:“晚辈晓得,谢谢您!” 太阳已经升上了树梢,山区中仍有淡淡的晨雾,费天仇和芮映雪,沿着一条小径前进,两边的茅草树枝上尚残存着昨夜的露珠,不时溅在两人的身上和脸上。 费天仇一人在前急急前进,不时停下来辩认一下方向,对阻在他身后的芮映雪,看也不看,理也不理,好像根本没这么一个美丽少女似的。 芮映雪越看越气,趁他第二次停下来辩认方向的时候,不由沉声问:“喂……?” 费天仇听得一楞,这才回过头来惊异的问:“咦?你怎的跟着我来了?” 芮映雪一听,芳心更加生气,立即没好气的嗔声道:“不跟着你跟着谁?” 话一出口,突然觉得不对劲儿,娇靥一红,顿时住口不说了。 费天仇却正色道:“你是个女孩儿家……再说……又是名花已有主的人……” 芮映雪立即嗔声问:“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是不是?” 费天仇被说得俊画一红,同时一楞,接着怒声道:“你胡说!” 说罢转身,放开步子向前加速行去。 芮映雪偷偷一笑,接着嗔声道:“站住!” 费天仇闻声止步,立即回身沉声问:“为什么喊住我?” 芮映雪紧绷着娇美面庞,不答反问道:“我问你,你可是自信你一个人能找到你要找的人?”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说:“那是当然。你还不是也自信你一个人能找到你的未婚夫婿?” 芮映雪趁机有些屈服的说:“不,我现在已经明白了,我以前太天真,太过自恃,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……” 话未说完,费天仇已哼了—声,淡然道:“非常抱歉,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!” 说罢转身,竟展开身法,飞身向前驰去。 芮映雪一见,花容大变,暗自惶急,但仍娇声怒叱道:“你?……” 但是,费天仇的快速身法已不容她再呵斥他,赶紧也展开身法飞身向前追去。 小道窄狭,两边多为密枝杂树,除非施展‘踏枝掠树’的绝顶轻身功夫。无法飞驰得太快。 芮映雪自信有办法将这头无缰的野马擒服,因为她已看出来,费天仇心坎儿里已有些喜欢地,只是为了她已有了未婚夫婿,不得不保持一段距离,免得感情越陷越深。是以,她也故意和费天仇拉开一段距离,看看他的反应。 果然,前面的费天仇,飞驰前进尚不足数十丈,突然又藉着察看方向而刹住了身势。 芮映雪身形不停,继续向费天仇身前驰去,但在她鲜红的唇角上,却不自觉的绽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。 因为她知道,费天仇在担心她真的一气之下没有追上来,故意停下来察看方向,等她—下。 也就在费天仇停身察看,芮映雪继续前进的同时,右前方的荒草杂树间,“沙”的一声轻响,接着荒草—阵颤动。 芮映雪心中一惊,脱口急呼道:“小心!” 心字方自出口,荒草中突然站起两个庄汉,立即搭箭拉弦,举弓就准备向他们两人射来。 但是,也就在“沙”声草响,芮映雪惊呼的同一刹那,费天仇早已大喝一声,飞身前扑,宛如饿虎扑羊般,闪电般扑向了两个刚刚站起的庄汉。 费天仇飞身疾扑中,“呛”的一声龙吟,寒光如电一闪,‘飞音剑’已撤出鞘外,挟着一阵慑人的剑音,已到了两个搭箭举弓的庄汉近前。 两个庄汉一见,惶的大惊失色,魂飞天外,厉哼一声,同时松手放弦,两支羽箭,已“嗖”的一声盲目离弦。 费天仇身形略微一闪,挥剑一拨,两支羽箭分别射向了半空。 两个庄汉都在惶声哼叫中,急忙后退,手中弓也胡乱挥出,迳扫费天仇的上身前胸。 但是,费天仇的身法太快了,而且他的‘斩龙九式’也快如电闪,两个庄汉的长弓尚未挥到,耀眼寒光已到了他们的颈间。 两个庄汉的惶急大叫,立时变成了凄厉惊心的惨嚎,寒光一暗,两颗人头已应剑激飞起来,尸体一倒,鲜血立时飞溅。 费天仇身形未停,足尖一点附近的一方石岩,一个回飞又纵了回来,身形落地,“沙”的一声又将‘飞音剑’收入鞘内。 芮映雪看得又惊又喜,又暗自心骇,因而,不知何时她已刹住了身势惊呆了。 因为,她根本没想到费天仇的武功会比她高出多多,而且己到了令她震惊的地步。 现在,她才明白,费天仇才是真正有本事只身单剑前来苗疆的人,而她芮映雪却是自以为武功了得,已可以自己行道江湖,不知天高地厚的贸然前来。 同时,她也深深佩服魏老头有阅历,有眼光,所以才在方才离开时,特的叮嘱她要跟着费天仇走,才能进入‘片马梅心’而活着回来。 也就在她震惊发呆,想着心事的同一刹那,费天仇已提着‘飞音剑’走了过来。 她急忙一定心神,未待费天仇先关切的问她,已抢先得意的问:“怎么样?你还是得需要我的协助吧?” 已走到她身前的费天仇听得一楞,不由迷惑的,问:“需要你什么协助?” 芮映雪得意的正色道:“我及时提醒你小心呀?” 费天仇立即哼了一声,沉声道:“我早已发现他们两人了,你真以为我停下来是等你呀?!” 说罢转身,擦过她的身边就向前走去。 芮映雪芳心一惊,伸手拉住了费天仇,不自觉的脱口急呼道:“天仇哥!……” 费天仇听得浑身一震,急忙刹住了脚步,也不禁有些惊喜的去看拉住他左臂的那只白嫩玉手。 他这一看,反而窘得芮映雪娇靥通红,直达耳后,只得急忙松手嗔声道:“你比我大……怎么?喊你声天仇哥,不可以呀?!” 费天仇原本紧绷着的英挺面庞,也随着这声“天仇哥”松驰多了。但是,他仍淡淡的问:“什么事拉住我?” 芮映雪只是一时情急,伸手拉住了费天仇,哪有什么事要说?但她想起了昨天晚上有人以暗器射杀了那名庄汉的事,只得正色道:“天仇哥,告诉你,有高人暗中保护我们两个耶?!” 费天仇哼声道:“那人光保护你,可不包括我!” 芮映雪一听,立即嗔声道:“你可不要胡说,那位高人昨天夜里也保护了你?” 费天仇神色一惊,道:“昨天晚上?” 芮映雪正色惊异的说:“是呀!昨天晚上另一个庄汉和现在的两个,三人曾到我们的后窗下,鬼鬼祟祟,交头接耳,似乎要对付我们两个……” 费天仇听得神色一惊,不由埋怨道:“有这等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去喊醒我呢?” 芮映雪得意的哼了一声,神气的说:“我已经紧好了袖箭,捏紧了三个铜钱……” 费天仇听得又是一惊,问:“你把他们三个都打跑啦?” 芮映雪立即瞪了费天仇一眼,同时正色嗔声道:“哪里是我?!就是我说的那位暗中保护我们的高人,他的暗器打穴奇准;当场就打死了一个……” 费天仇一听,不由震惊急切的问:“后来呢?” 芮映雪道:“后来另两个庄汉就慌里慌张的将那个庄汉的尸体拉走了!” 费天仇听罢,更加震惊懊恼的说:“发生了这种事,我怎的竟然一些也不知道呢?” 芮映雪却娇哼一声,忍笑讥声道:“你呀,正睡得呼呼的,天塌下来你恐怕都不会知道!” 费天仇一听,只得望着芮映雪的娇美面庞感慨的摇了摇头。 芮映雪被看得娇靥一红,只得催促道:“我们快走吧,距离‘片马梅心’还有几十里地呢!” 费天仇应声点了点头,依然沿着布满了枯枝落叶的小径,和芮映雪双双向前飞身驰去。 芮映雪经过方才两个庄汉的偷袭,再也不敢轻心大意,也随时提高了警惕。同时,也多少料想到她未婚夫婿的命运,恐怕是凶多吉少了。 她这一次坚绝前来寻找姚瑞敏的原因,就是要查个生死存亡的正确消息,据魏老头说,他曾经亲眼看着姚瑞敏前来了‘片马梅心’,如今,一年多来没有一丝消息,当然是死在了此地。 尤其方才离开时老头还特的暗示说,希望她和费天仇是唯一能够活着回来的两个,由此也可断定,所有进人‘片马梅心’的人,没有一个能再活着回来。 芮映雪一面想着心事,一面紧跟着费天仇疾驰,但是,不知为什么,费天仇突然举起了手,同时也戛然刹住了身势。 芮映雪心中一惊,再想收住身势已经来不及了,只听“蓬”的一声撞到费天仇的身上。 费天仇正在聚精会神的察看前方,根本没想到芮映雪在这么狭窄的小径上会收势不及,随着浑身猛的一震,立时被撞得向前一个踉跄。心中一气,不由回头沉声问:“怎么回事?眼睛看着哪里?” 芮映雪当然是心跳怦怦,娇靥通红,十分的不好意思,不由高嘟着小嘴,委屈的嗔声道:“人家在想心事吗!” 费天仇气得一楞,道:“在这么惊险的山区里赶路,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,你还敢分心去想心事,你不怕苗人把你捉去吃掉了呀?” 芮映雪听得浑身一哆嗦,不由嗔声道:“你不要说的这么怕人好不好?” 说罢,反而生气的嗔声埋怨道:“走得好好的,你干么突然站住了?” 费天仇见问,这才生气的向前一指,同时压低声音道:“喏,你看!” 芮映雪早已看到了百十丈外的一片茂林杂树间,散乱的建筑了七八间石墙木屋,因而嗔声道:“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?魏老前辈不是说,咱们至少还要经过两三座小村吗?” 费天仇一听,再向旁边一指,道:“我说的是东边那片荒草杂树间!” 芮映雪循着指向一看,也不由楞了。因为那里正有二三十个男女围在一起,似是在挖掘什么东西,其中似乎尚有人在唱歌。 一看这情形,芮映雪不由迟疑的说:“他们好像在挖掘什么?” 费天仇立即道:“不管他们掘什么,我们都必须绕过去。” 芮映雪一听,立即游目察看,只见两边俱是密密集结的野藤大树,远处则是崇山峻岭和插天古木,要想绕过去谈何容易,再说,天气晴朗,雾散天青,所有的小动物都在林间树上活动,绕道深处,也很可能遇见虎豹。 尤其那些头上生有红冠的四脚蛇,飕飕飞跃在道旁的野蕉小树上,总使芮映雪感受到威胁。 一看这情形,芮映雪只得道:“即使要绕过去,也得再前进—段距离。” 也在察看形势的费天仇,立即赞同的微一颔首道:“我也是这个意思!” 说罢,当先向前走去。 两人一面前进,一面寻找可以进入林内绕过小村的路径,但是,距离小村愈来愈近,始终找不到可以进入绕行的位置。 就在这时,前面小村木屋前,突然有人惊异的大声急呼道:“喂,大家快来看,大家快来看,又有人来了!” 费天仇和芮映雪同时一惊,知道被小村上的人发现了,内心十分懊恼,只得迳向小村前走去。 芮映雪却有些兴奋的说:“天仇哥,这小村里也有汉人,我们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有关‘片马梅心’那边的情形!” 费天仇却哼了一声,道:“你打听什么他们都会说不知道,不清楚!” 芮映雪听得一楞,不由追上两步,惊异的压低声音问:“那是为什么?” 费天仇见问,不禁有些无可奈何,但又不便再说什么。因为在那边挖掘什么的一群男女,已闻声惊异的奔了过来。 只见那些男女纷纷奔到了小道尽头的小村边缘,停身在两间小木屋前,俱都瞪大眼睛惊异的望着费天仇和芮映雪。 芮映雪发现那些人,除了女子,男人个个身穿破旧劲衣,俱都徒手未携兵器,人人蓬头垢面,一脸的胡渣子,都可称得上是囚犯或野人。 最令芮映雪不解的是这群人显然都是汉人,而那些女子却都是苗女,有的苗女怀中尚抱着孩子。 看看将到近前,蓦见一个身穿破旧蓝缎劲衣,一脸乱胡子的人,分开那群男女奔了过来。 只见他神情激动,面带惊喜,目光炙热的注视着芮映雪,同时颤声兴奋的说:“你?……你……你怎的也来了?” 费天仇一见,急上两步挡在芮映雪的身前,同时沉声问:“请问朋友你是哪一位?在下已有些记不起了?!” 那位身穿破旧蓝缎劲衣的人见问,神情羞惭,满面尴尬,急忙止步刹住了身势。 也就在那人刹住身势的同时,一个抱着小孩的苗妇,紧跟着奔到了他的身边,急忙伸臂将那人的右臂抱住,同时愤愤的说了句苗语。 芮映雪一听,立即向费天仇翻译道:“她说他是她的丈夫!” 费天仇见那人先望着芮映雪招呼,这时又神情尴尬,满面愧色,心里已有几分明白,为了不让芮映雪难堪,只得道:“朋友,我实在想不起你是那一位了,你可能看错了!” 说话之间,其余男女人众已蜂拥般围了过来。其中一个衣着整齐的中年人,立即惊异而带有责备的口吻说:“你们来这种蛮荒山区作什么?” 芮映雪赶紧解释说:“我们是来找人的……” 其余十多名男人、几乎是同时关切的问:“你们找谁?你们找谁?” 费天仇不愿芮映雪这时再说出她要找的人来,正待阻止,芮映雪已脱口道:“我要找姚瑞敏,姚少谷主……” “姚瑞敏”三字一出口,方才当先奔出来的那人,突然羞惭黯然的转过头去,并躲在别人身后。 其余人等听说要找“姚瑞敏”,也俱都黯然神伤的看了一眼那人,却没有哪一个人将姚瑞敏指出来,也许是因为姚瑞敏自己都不愿承认吧?! 费天仇早在那人奔出来招呼芮映雪时,便猜中了几分。这时见那人故意躲在别人身后,更加证实那人就是‘垫龙谷’的少谷主——姚瑞敏。 但他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,急忙拱手岔开话题,道:“在下前来寻找‘福宁堡’的邓老堡主,不知诸位可曾看到?” 方才以责备口吻发话的中年人,再度沉声道:“既然邓老堡主前来没有转回中原,那就是他在此地已找到了世外桃源,就在此地安享林泉,以度晚年了,你又何必再找他回去?……” 费天仇却郑重的解释说:“诸位都知道,‘福宁堡’存有许多金银财宝和宝刀宝剑,以及拳谱掌法秘笈等珍物……” 话未说完,那个中午人已沉声阻止道:“好了.好了……” 但是,费天仇佯装未曾听见。继续正色道:“由于这些东西都是老堡主一个人珍藏保管,褒中没有哪一个人知道,如果邓老堡主不回去……” 中年人立即沉声道:“那些东西就永远找不到了,是不是?” 费天仇对这个中年人早已注了意,他不但衣着整洁,而且面目干净,因而颔首道:“不错,如果邓老堡主不回去,那些东西便永远不知收藏在什么地方了!” 说此一顿,特地又正色解释说:“邓老堡主一生嗜宝如命,酷爱收集各代宝刀宝剑和各种武功秘笈,他听说‘片马梅心’地区有一处宝藏,里面藏有历代古器古物,是以连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一句,就匆匆的赶来了。” 中年人见费天仇说个没完,不由冷冷一笑,讥声道:“宝藏是有,但都不知道位在什么地方……” 费天仇一听,立即沉声道:“我们是来找人的,不是来找宝藏的……” 中年人晒然一笑道:“我们这儿的人,没有哪一个看到邓老堡主过去,你既然千里迢迢的来了,也不妨进去打听打听,找一找!” 费天仇一听,立即欣然抱拳道:“好,诸位珍重,咱们回来见!” 围在前面的男女人众一见,立即退向两边闪开了。 费天仇和芮映雪正待举步前进,一直黯然羞惭躲在人后的姚瑞敏,突然伸手一拦道:“中原女子不宜进入苗区……” 费天仇立即冷笑沉声道:“你认为她一个人还能回得去?” 如此一说,姚瑞敏立时颓废的放下了手,同时低头退后了两步,知道费天仇必有恃而来。 费天仇一俟姚瑞敏迟后,立即昂然大步前进。芮映雪也赶紧跟在身后。 也就在费天仇走过那个唇哂冷笑中年人的身前之后,那人突然厉喝一声道:“那就你小子也留下来吧!” 厉喝声中,出手如电,干指点向了费天仇的腰间。 芮映雪一见,花容大变,脱口急呼道:“小心,天仇哥!” 也就在她惊呼出口的同时,面前的情势已变,只见费天仇轻哼一声,身形闪电一旋,顺势将左腿旋飞踢起来。 只听“蓬”的一响,同时闷哼一声,他飞起的一脚恰好踢中那人的脖颈下颚上。 只见那人的身体随着哼身飞起,“咚”的一声直落两丈以外,继续滚了一滚,再也没有动颤,他的头骨显然已被踢断。 围立两边的男女人众一看,个个面色大变,俱都惊得噤若寒蝉,他们不单单为费天仇的身手震惊,同时也为费天仇两人的深入而忧急不安。 费天仇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,拉起芮映雪有些颤抖的纤纤玉手,急急向深处走去。 芮映雪已逐渐明白了情况的险恶,更感到费天仇的重要和对他的依赖。 她急急前进中,回头一看,发现那些身穿破旧劲衣的男子们,个个神情木然,而左臂仍被抱着小孩的苗妇抓着的姚瑞敏,却正噙着满眶的热泪望着她。 回想前年他们们订婚的那天,姚瑞敏带着聘礼前去她家,他那时是鲜衣骏马,仆从如云,何等的风光,何等的神采? 曾几何时,却落得这般模样,想一想,也不禁伤心的落下泪来。 费天仇拉着芮映雪急急前进,小道弯处,正好距姚瑞敏等人挖掘的地方不远,他清楚的看到那儿摆着一具以棕叶包裹着的尸体,尸体的不远就是挖好的一个填坑。 芮映雪当然也看到了,她知道,那就是姚瑞敏将来的结果和下场,也许是他和费天仇不几天之后,甚至就是今天的结果.和下场! 想到伤心处,当真的泪下如雨,热泪夺眶,不由抽噎着哭出声来。 费天仇闻声止步,回过身来一看,不由惊异迷惑的问:“你是怎么了?” 芮映雪见问,再也忍不住“哇”的一声哭出声来,一头扑进费天仇的怀里,哭声道:“天仇哥!” 费天仇一看,只得宽慰的抚摸着她的肩头和秀发,同时关切的问:“你已认出来是他?” 芮映雪立即颔首哭声道:“我第一眼在他的神情目光里就断定是他了!” 费天仇不由迷惑的问:“那你为什么不认他?” 芮映雪哭声道:“他已有了女人,而且也有了孩子,再说,我们虽曾见过两次面,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!” 费天仇举目再向小村那边看去,发现那些人已经散开,有的人正向这边走来,因而道:“他们来了,我们快走吧!” 说罢,轻轻推开怀里的芮映雪,拉着她的玉手继续向前走去。 这时小道上的枯枝落叶极厚,渐渐有分不出路径迹象的趋势。 一面拭泪一面跟进的芮映雪,仍有些抽噎的提醒道:“魏前辈不是要我们有小道走小道,没小道看记号吗?” 费天仇却淡然道:“现在还看得见小道嘛!” 为了争取时间,于是两人再度展开身法飞驰。 一阵飞驰之后,两人不但已看不见路径,也没看见什么地方留有记号。 这时天空的云量开始增多,光线也没有方才明亮了。两人举目仔细观看,只见山势崎险,古木参天,左右均有峻岭危崖,看来已有些不辩东南西北了。 费天仇首先刹住身势,同时凝重的说:“先别慌,让我看看‘双头峰’在什么方向……” 话未说完,芮映雪已震惊得脱口道:“天仇哥,你也知道要找‘双头峰’” 费天仇听得心头一震,也不由吃惊的问:“你?你也知道?? 芮映雪立即压低声音说:“我这里有一张……” 张字方自出口,费天仇已悄声喝斥道:“闭嘴!” 芮映雪被斥得一楞,也不由机警的悄声道:“你担心那位暗中保护我们的高人……” 费天仇似乎懒得向她解释,仅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,继续去察看‘双头峰’的位置。 蓦见费天仇的目光倏然一亮,举手一指西南,脱口急声道:“看!在那里了!” 芮映雪听得心中一喜。循着指向一看,果见西南方的二三十里外,一座高峰,顶端分开,又形成了两座小峰,因而兴奋的说:“没有错,那就是‘双头峰’了!” 费天仇却充满信心的说:“只要有了‘双头峰’就不难找到!” 于是.两人立即展开身法,直向‘双头峰’驰去。 第四章片马梅心 两人在藤萝密布,野蕉丛生的森林里飞腾纵跃前进,只顾照着方向觅路,根本没有交谈的功夫。 芮映雪已经明白了,他们正处身在一个不寻常的险恶环境里,这可由方才遇到姚瑞敏的那个小村的气氛中而感受得来。 自她方才见过姚瑞敏后,不知怎的,总感到自己像只久困笼中的小鸟,突然挣脱了樊笼似的轻爽、自由。 姚瑞敏在此地结了婚,成了家,而且已有了孩子,她芮映雪与姚瑞敏间的婚约就等于失效解除了,不管他与苗女间的婚姻是否出于自愿,但他们生的孩子总不能不要。 她现在已经体会到,费天仇不但是一个武功高过她芮映雪多多的健美少年,而且是有准备、有计划,更有高度的智慧和无匹的胆识与豪气。 而她芮映雪,也不过是自恃任性,自以为武功惊人,可以克服任何困难,应付任何险阻罢了。果真她一个人前来,非但无法深入到此地,恐怕连方才小村上的情形和秘也看不到,就被掳成了囚徒,甚或丧失了性命。 她这时也恍然似有所悟,费天仇似乎一开始就对任何事物持有怀疑和警惕态度,同时对向他攻击的人也毫不客气,痛下杀手,丝毫不给对方留有活命的余地。 她更看得出,费天仇尽量避免和她交谈,这可由他有时无可奈何的神情上看得出,他似乎在埋怨她,又呆,又笨! 如果在‘景星山庄’有人说她又呆又笨,她非扭断他的脖子不可,如今,她不得不承认,她不但没有费天仇聪明,而且还差了一大截。 两人一阵飞驰,不觉已到达了一处蜿蜒深入的平崖上。 天空阴沉,乌云滚滚,随时都会下起滂沱大雨来。 判断一下时光,中午早已过了,两人就在崖边上的一座大石下拿出干粮来。 芮映雪什么吃的东西也没带,看看眼前情形,莫说野兔,就是一只飞鸟的影子都没看到,再说,即使发现了野兔,也没有时间去追杀,剥洗,然后再找干柴烤熟了吃。 费天仇在胯囊里拿出一个干厚硬饼递给她,并撕了一块卤莱和肉。 芮映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,心坎儿里一阵敬佩和感激,更增强了她对费天仇的炽热爱意。 但是,费天仇却头也没抬,兀自倚坐在大石下,啃起厚厚的干硬大饼来。 芮映雪咬了一口,立时皱了一下眉头,本待埋怨两句费天仇,为什么要买这么硬的饼,想想,自己什么也没带来,不吃就得挨饿,再说,爱的鼓励,也使她没有了大小姐的性子。 继而咬了几口,不但愈嚼愈可口,而且愈嚼愈甘美,因而,不自觉的赞声道:“唔,好吃极了!” 费天仇却看也没看她一眼,目光依然望着远处的群峰,道:“没有骂出口来就感激不尽了,听了你的赞美,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” 芮映雪被说得娇靥一红,立即嗔声分辩道:“人家说的是真心话嘛!” 费天仇笑一笑,什么也没说,继续啃他的饼。 芮映雪知道费天仇不以为然,因而继续说:“好像任何事都瞒不过你似的!” 费天仇立即解释道:“我也不过是遇事慎思、明辨,冷静、判断罢了!” 芮映雪一听,不由认真的道:“天仇哥,你认为‘片马梅心’的苗人,真的吃人吗?” 费天仇不答反问道:“你看魏老头和姚瑞敏他们的妻子吃人吗?” 芮映雪神色一惊,问:“你说那些苗妇就是‘片马梅心’地区的苗女?” 费天仇立即问:“你说她们是从哪里来的?” 芮映雪被问得一楞,不由迷惑的说:“奇怪呀!我们怎的只看到苗女,没看到苗男呢?” 费天仇被问得顿时感到词穷,但他又不便仔细说明,只得无可奈何的说:“多用点心思想一想,就不会再问这种傻问题了!” 芮映雪既没有生气,也没有脸红,反而有些迟疑的揣测道:“我总觉得姚瑞敏他们好像被什么人控制了……” 费天仇立即道:“如果不是身不由己,他能抛下美丽的未婚娇妻不要,娶个苗女吗?” 芮映雪一听,不由嗔声道:“这已是过去的事了,我不希望你今后再提它!” 费天仇笑一笑,没有再说什么。 芮映雪却不解的继续问:“如果姚瑞敏被人控制了,魏老前辈为什么那么自由呢?” 费天仇淡然道:“也许是他的家住在江边上的缘故吧?!” 芮映雪一看费天仇的淡然神情,不由惊异的压低声音问:“你是说,控制姚瑞敏他们的人,就是魏老前辈?” 费天仇不答反问道:“你看他那儿的陈设气氛,像个控制这么大个苗区的中极样子吗?” 芮映雪一听,不山生气的嗔声道:“你这人说活总是神神秘秘,不明不白的……” 费天仇轻哼一声道:“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!” 说话之间已将干饼吃完,立即起身催促道:“就要下雨了,快走吧!”’芮映雪起身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,道:“希望我们能再遇到一个小村时,它再下雨!” 费天仇却淡然道:“如果老天—切都随人的意愿,世间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!” 说罢,当先向前走去。 芮映雪跟在身后,却凝重的说:“要照‘双头峰’的距离算,我们最多再有个把时辰,就该到达‘片马梅心’的边缘了!” 费天仇则忧虑的说:“只怕我们到不了那里就已倾盆大雨了!” 芮映雪不由感激的说:“说来真得要感谢魏老前辈,要不是他给了我这个行囊,我这时真扭心我随时会变成落汤鸡……” 话未说完,费天仇早已默不吭声的展开身法.直向‘双头峰’方向如飞驰去。 又继续飞驰了一阵,天色愈来愈昏暗了,同时有冷风凉气由空中倾下来。 费天仇一看前面数里外横亘着—道崎险断续绝崖,知道‘片马梅心’就要到了,因为传说中的‘食人苗’,就盘据在那道断续横亘绝崖上。 看看距离断崖已不足一里了,芮映雪的明目倏然一亮,脱口急声道:“天仇哥快看,那株大树上可是魏前辈说的记号?” 费天仇循着指向一看,果见右前方十数丈外的一株大树上,被人用刀砍下了一块大树皮,并以红漆画了一个指向西南方的箭头。 举目再向西南看去,心头猛的一震,居然在前面崎险断崖上的茂林中,隐约有一片屋脊房檐逸出枝外。 也就在费天仇打量间,突然有一两滴雨点由空中落了下来。 费天仇急忙看了一眼乌云极低的天空,同时催促道:“快走,马上就下大雨了。” 说话之间业已飞身驰出数丈之外。 芮映雪更怕淋雨,想想她一个女孩儿家,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,经雨一淋,那还不什么都展露出来?是以,也急急飞驰,恨不得一步就迈到那道横亘的断续绝下。 因为,根据前面绝崖的情势看,险峻起伏,藤萝密布,崖下绝对有可容人避雨之处。 距离尚余百余丈,大雨“哗”的一声倾下来。 两人猛的一伏身形,立即尽展轻功,几个飞腾纵跃已到了断崖下,同时,也发现就在右前方的不远处,就有一个裂隙形成的山洞。 费天仇和芮映雪再不迟疑,立即奔了过去,一弯身躲进了漆黑的洞口内。 芮映雪赶紧抖掉了身上和头上的雨水,费天仇却“嚓”的一声打着了火种。 由于火光一亮,芮映雪才发觉打着火种看一看有没有猛兽蠢蛇,要比弹掉身上的雨水重要多了。 只见洞内不深,里而积了不少枯败草叶,隐隐有一股发霉气味。 费天仇又用‘飞音剑’的剑鞘拨弄了一阵枯草,才回头望着芮映雪,欣慰的说:“还好,只有在这个洞里睡一晚了!” 芮映雪一听“睡”,顿时感到脸红心跳,看看洞外,大雨倾盆,哗哗有声,四野和天空,一片漆黑,算来应该是申末酉初了。 但是,就在她看向洞外的一刹那,费天仇已将自己镳囊内的油烛拿出来燃上。 接着向她一招手,同时催促道:“快,快把魏老前辈行囊内的油布和蚊帐拿出来!” 芮映雪一听,一面御下背囊,一面怯怯不安的问:“你真的要在这儿睡一个夜晚呀?” 费天仇不答复问道:“你说,除了这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?” 芮映雪不由有些委屈的说:“绝崖上的树林中,不是有人家吗?” 费天仇立即沉声道:“等我们跑到那儿,浑身也淋透了,你好意思到人家家里换衣洗澡、一样一样的烤?” 芮映雪一听浑身淋透了,当然立时打消了投宿人家的念头,急忙将魏老头给她的行囊打开,取出防雨用的油布帐蓬铺在枯草上。 接着又取出一个仅能容一个人倒身在里面的小蚊帐,和费天仇协同挂在洞壁上。 一经挂好蚊帐,费天仇立即一指道:“你可以进去啦!” 芮映雪听得一楞,不由迷惑的问:“你不进来?” 费天仇却已坐在蚊帐外的枯草落叶上,同时由背囊内取出干饼卤菜交给芮映雪,说:“蚊帐那么小,还是你一个人进去睡吧!” 芮映雪却深情关切的说:“夜间蚊子多,我们两个可以坐在里面睡嘛!” 费天仇却啃着干饼摇着头,同时不自觉的说:“算了吧!那样我会受不了!” 一个说者无心,一个听者有意,芮映雪心头猛的一震,顿时惊得狂跳不已,不由紧张胆怯的望着费天仇,惶声道:“你真的……?” 费天仇一听芮映雪的声音,不由抬起头来,望着她,解释道:“你想到哪里去了?我是说我们两个人挤在那么小的蚊帐里,我会受不了!” 芮映雪一听,反而趁机正色道:“我并不介意这些,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,只是我觉得……” 费天仇一听,只得无可奈何的催促道:“快吃饼好不好,辛苦了一天了,明天一早就要碰见‘吃人苗’,没有精力你应付的了?” 芮映雪见费天仇对她说的“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”并没有反对拒绝,知道他已有几分默认,当然也有几分喜欢她芮映雪,是以,立即依言钻进蚊帐里啃干饼。 匆匆吃罢了饼,又在水壶里饮了些水,费天仇“噗”的一声吹熄了油烛,道:“快睡吧,明天绝早还要赶路,我希望在天亮前先通过‘片马梅心’地区!” 芮映雪见费天仇吹熄了油灯,而且清楚的看见他又收进了镳囊内,不由怯怯的说:“你不认为洞里应该有点火光好?” 费天仇立即道:“晚上有亮光我睡不着,再说这么一点儿油烛,不节省着用也不行。” 芮映雪依然怯怯的说:“可是,毒蛇猛兽都怕火光耶……” 费天仇立即道:“我坐在外边,要咬也先咬我!” 芮映雪一听,不由生气的嗔声道:“你知道,我宁愿毒蛇猛兽咬到我!” 我字方自出口,费天仇的目光倏然一亮,坐着的姿势不变,已飞身纵向了洞口。 芮映雪心知有异,也急忙提剑掀帐纵了出来。一到费天仇的身后立即悄声,问:“可是有人?” 话声甫落,费天仇已回身拉住她的玉手,同时悄声道:“快走!” 芮映雪听得大吃一惊,不由悄声,问:“现在?” 说着,看了一眼洞口外倾盆泻下来的雨水。 费天仇却急声道:“快走,再迟就来不及了!” 说话之间,再度探首沿着崖下看了一眼两边。 芮映雪却焦急的说:“可是,这些用具蚊帐,背囊……” 说话之间,已强拉着芮映雪奔出了洞口。 “哗”的一阵清凉雨水,山头顶,进脖颈,穿过背脊和两腿,一直流到芮映雪的两只小剑靴内。 芮映雪的娇躯猛的打了一个冷战,同时悄声急叫道:“我的衣服!” 费天仇理也不理,继续拉着她沿着绝崖根下,直奔正西。 雨如倾盆,夜空漆黑,两人虽有一身惊人武功,依然深一脚浅一脚的扑跌了两三次。 芮映雪由于内衣已完全湿透,心里反而坦然了,但她对费天仇凡事都存在他自己心里而不和她商议,非常生气。 但是,看看现在,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拉在他的手里,心坎儿里又充满了阵阵快慰和丝丝蜜意。 正急急前进间,费天仇突然刹住了身势,同时举手指了指崖壁的左前上方。 芮映雪抬头一看,急密的雨点立时打在她的脸上眼上,使她无法睁大眼睛仔细察看。 但是,她却在方才抬头上看的一刹那,已恍惚看到了一道人影,正飞快的向崖上升去。 芮映雪心中一惊,不由凑近费天仇的耳畔,悄声问:“那人是谁?” 一直用手遮雨盯视着那人飞升的费天仇,却低声道:“跟着他去一看就知道了。” 说罢,拉着芮映雪又急急向那人登崖的地方奔去。 这时雨势更大了,全山一片“哗哗”雨响,同时也传来“隆隆”如雷的山洪下泻声! 到达那人登崖的地方一看,这才发现爬满了藤萝的崖壁上,竟然每隔一两丈处,便钉有一两个长方形的锚钉。 由于崖壁上爬满了藤萝,雨虽大,但雨水并没有急骤的倾泻下来,不过也看不见那人是否已登上了崖巅。 费天仇略微一打量,立即望着芮映雪,悄声叮嘱道:“到达崖巅边缘,要等我上去没有动静后你再上,听到了没有?” 芮映雪见费天仇对她说话,不但有命令的意味,而且有严厉瞥告的表情,如照往常她的倔强脾气,她必然马上顶撞过去。 但是,她现在却温驯的连连点着头,并服贴的应了两声是。 因为,在这一刹那,她突然感到有被人关注爱护的喜悦和温声,这就是爱的力量改变了她的观点和意思。 也就在她连连点头的同时,费天仇已转身走到了绝崖下,一长身形,腾空而起,冒着倾盆大雨,直向崖巅上如飞升去,看来较之方才那人,仍要矫健快捷。 芮映雪看在眼里,心坎里充满了兴奋与蜜意,她能嫁到这么一位武功高超而英挺健美的少年郎君,也够光彩幸福了。 她知道,她们‘景星山庄’和他们靠近东海的‘费家庄’,根本没有任何来往,但她深信,等她回去将全盘经过报告了老爹后,他老人家一定会答应她嫁给费天仇。 心念及此,她心里突然又升起一片暗影,那就是费天仇有没有他自己心中喜爱的少女? 她想,费天仇身为一庄的少庄主,人长得又英挺健美,武功也已到了登堂人室之境,附近武林世家中的少女必然不少,只怕他早已有了自己心爱的可人儿?! 想想他现在的地位,以及将来的一庄之主,即使是个武功较平庸的少年,也早已有了追求他的美丽少女! 一想到费天仇已有了心爱的少女的事,心坎儿里立时打了结,再想到费天仇的父母,以及他的兄弟姊妹,就算他费天仇喜欢她,他的家人是否同意呢?这件事总要想法子技巧的探探他的家庭底细。 芮映雪仰面望着漆黑的崖壁,迷着一双明媚大眼睛,目光突然一闪,不由大吃一惊,急忙飞身纵至崖壁下。 因为,漆黑的崖壁上空,早已没有了费天仇的飞腾身影,是以,她一面责备着自己,一面腾身纵起,急急向上升去。 到达崖巅边缘,早已忘了费天仇的叮嘱,一挺柳腰已翻到了崖上。 她的身形尚未立稳,来到她身边的费天仇已生气的悄声问:“怎么搞的?这么久才上来?又想心事了是不是?” 芮映雪被问得芳心狂跳,娇靥通红,不由强自嗔声道:“你胡说,什么时候了还想心事?” 话虽这么说,自己却也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变声变调。 所幸费天仇急忙催促道:“我们快追吧,那人早跑远了!” 说罢转身,展开身法,迳向西南追去。 芮映雪一听费天仇的口气,知道自己必是在崖下呆想了一会儿,是以,一面紧紧跟在身后,一面低声问:“你知道他奔了哪个方向?” 费天仇举手一指道:“你没看到前面林中透出了灯光?” 芮映雪循着指向一看,这才看到数百丈外的黑林中,果然有一线微弱灯光透出来,那地方显然就是她和费天仇在崖下远处看到的那座小村或庄院。 心念间发现两人已到了一道山涧边缘的崖边。 费天仇已把身形慢下来,同时沿着涧崖边缘继续驰向正南,显然在找能够渡涧的地方。 芮映雪断定涧宽至少在十丈以上,因为她把目光凝聚到最大限,依然看不到对面的涧崖边缘。 现在她已明白了此地的山势,正是藏宝图上说的‘九断崖’,每一座崖的两边都有一道深涧。同时,她也联想到,再深入二三里就是传说吃人苗的住区‘片马梅心’了。 再看对崖的那片茂林中,这时已看不到那线灯光了,而且,崖边也有了直径合抱的大树。 两人沿着涧崖深入约两百丈,前面的费天仇突然刹住了身势,同时回头低声道:“在这里了!” 芮映雪跟着刹住身势,闹不清费天仇的话意是什么,却见他躬着身子在一株大树的根部察看,似在摸索什么。 正待也弯下身去看个清楚,发现费天仇已在大树的根部下解下一根粗如鸡卵麻绳来。